追溯八百春秋传奇 探秘西黄村的足迹

西黄村皇姑寺全景

2009年，我调到西黄村皇姑寺工作，诱发了我对西黄村无限的追寻和探索的兴趣，发现历史上的西黄村很不平凡，留下了许多文物古迹和传奇故事。

　八百春秋

西黄村建村史相当悠久，至少可以追溯到800年前的金代，考古发掘和文献资料均可以作证。

西黄村原名“黄村”，最早见于出土的金代墓志。1971年在距离西黄村约四里之遥的金王府，出土金代定远大将军利涉军节度副使吴前鉴及妻王氏墓志铭，志称：“以大定七年二月二十五日举公与二夫人神柩合葬于大兴府宛平县房仙乡黄村之原”。从墓志推算至少在大定七年（1167年）之前“黄村”已经存在，这个村庄至少有843年的历史，而且管辖地域比现在还要大。

无独有偶，据金、元陵替之际的史学、文学大家元好问（元遗山）所撰《遗山先生文集》收录《显武将军英君阡表》所记，墓主吴璋与定远大将军吴前鉴同出一门，其六世祖吴匡嗣是吴前鉴的曾祖，吴璋“以崇庆元年五月二十五日，春秋六十有五，终于官”，其次子“仲杰将以某年月奉公之柩，归付于大兴府宛平县玉河乡黄村里之先茔。岁甲辰冬，予过洛西。仲杰涕泗百拜，以墓碣铭请。”文中之“甲辰”，为蒙古乃马真后称制三年，即1244年。吴前鉴所葬的“大兴府宛平县房仙乡黄村之原”，即吴璋所拟葬的“大兴府宛平县玉河乡黄村里之先茔”，说明黄村在金元之际有吴氏家族墓地。不同的是，吴前鉴葬时（1167年），此地尚属宛平县“房仙乡”，到撰写吴璋阡表时（1244年），改属“玉河乡”。

2001年5月25日，“黄村”之名再度出现在出土文物上，一时轰动京城。这次出土的是元代大圣寿万安寺（俗名白塔寺）开山住持知拣的舍利石函，出土地点苹果园黄南苑小区北侧，直线距离西黄村不到500米。石函下葬于皇庆元年（1312年），函盖里侧有墨书“广平僧录□吉祥黄村监盖、舍利灵塔座高62尺”的题记。说明元代仍在沿用金代的“黄村”之名，这里居然有元代白塔寺开山住持的高大塔院。

进入明代，西黄村乡属演变为“香山乡”，而距其五里之遥的“法海寺”仍属于“玉河乡”。《宛署杂记》卷18引明弘治十二年（1409年）顺天保明寺《敕谕碑》称此地“顺天府宛平县香山乡黄村”，至此黄村已三改乡属。其次，这里还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百年之后的福地佳城，属于“一溜边山府”范围，曾经在西黄村的北面、永定河引水渠的南面出土了万历之女荣昌公主和驸马杨春元的墓志。

清时，“黄村”、“西黄村”之名渐次出现在地方志中。《宸垣识略》卷十三《郊（jiōng）二》云：“显应寺在阜城关外香山乡黄村”，又说“西黄村保明寺，是比丘尼焚修之所，寺建自吕姑。”这里的保明寺、显应寺是皇姑寺在明清两朝的不同官方称谓。《日下旧闻考》转引的《五城寺院册》和《耳谭》的记载也是“黄村”与“西黄村”并列。

　传奇寺庙

西黄村在明中叶以后声名大噪，主要源自村中建了一座大庙——皇姑寺。皇姑寺有一段建庙传奇，很玄，与明英宗征蒙古有瓜葛。正统十四年（1449年）,蒙古瓦剌部进犯，大太监王振鼓动挟持英宗御驾亲征，途中遇到西安尼姑吕氏拦驾劝阻。据说吕尼夜间梦见菩萨显灵，命她速往燕京搭救皇上。她谏言出师不利，英宗不听，继续北上。明军在土木堡与蒙古军队交战中，王振指挥失误，导致全军覆没，英宗被俘，追悔莫及，睡梦中恍惚看到吕尼送来饭食，规劝皇上珍重，日后还会吉星高照。8年后英宗复辟，感念吕氏当年的拦阻护驾之功，下诏敕封为御妹，扩建吕尼梵修之所黄村寺，御赐寺额“敕赐顺天保明寺”。从此，村庙与皇家攀上了亲，一步登天，老百姓俗称皇姑寺。《帝京景物略》、《长安客话》等地方史志都记载了类似的说法。如今皇姑寺两口铜钟上的“黄村寺”和“敕赐顺天保明寺”的字样，才让人们看清了皇姑寺的童年原来是地地道道的“灰姑娘”。

由于和皇家沾亲带故，庞大的庙产获得了皇家的保护，享有蠲免粮税的特权，官员军民一律不得侵占田土，毁坏垣宇。皇姑寺的历代住持洞悉世情，祈求金字招牌保护寺庙的同时，借佛教名义普渡皇宫内院中的芸芸众生，后妃公主、太监宫女、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多多益善，盘根错节，互为表里，牢牢地站稳根基，寺庙香火空前鼎盛。即便这样，皇姑寺也差点毁在佞道的明世宗手上，幸好有两位崇佛太后的极力阻拦，才逢凶化吉。

明灭清兴，皇姑寺连遭兵燹和大火。康熙皇帝看到残破的皇姑寺，不忍废弃，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由朝廷出资重建，御笔亲题寺额为“敕建显应寺”，用心良苦，可老百姓不管这一套，仍称其为皇姑寺，皇姑虽逝，寺庙永存，可想民俗这个东西的顽强生命力。

红火庙会

皇姑寺到清中叶发展为京西著名的庙会和风景游览区。《帝京岁时纪胜》载：“至于游览之地，如西山妙峰、弘教、圣感、潭柘、显应、西域、戒台等寺，极称名胜。岁之四月，都人结伴联鐎，攒聚香会而往游焉。”其中的“显应”就是皇姑寺，是都人清明前后踏青郊游的好去处。

旧时，每年农历四月初一至十五是皇姑寺庙会之期。初一至初八最热闹，初一开山门，初八“佛诞日”，来自通州、三河、香河、安次、武清、宝坻、蓟县、宁河等京东八县的善男信女，纷纷到吕祖殿焚香礼拜，边拜边唤“吕菩萨”，大殿里香烟袅袅，诵经声、木鱼声不绝于耳。整个西黄村游人如织，逛庙会的、卖小吃的、撂地摊卖艺的、售卖农具、日用品的，每天来庙会的约数千人。

据家住西黄村28号院的74岁老人郭庆瑞讲：庙会期间，村东头的石头坟是香客们必去祭祀的地方，他们一路走一路捡石头，为的是给老祖坟上扔石头；皇姑寺神佛倍儿灵，俗话说：老祖爷的神灵——照远不照近，所以京东八县的香客也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拜佛，多为缠着小脚的妇女，她们一般骑驴来，村东头有一口井，井边有个大石槽，专供牲口饮水用。他还说，西黄村人说话是京味儿，周边村落说话带口音，只有西黄村口音正，这与水土有关，更重要的是与庙（皇姑寺）有关。

来皇姑寺进香的还有高跷会、少林会等民间香会。引人注目的是高跷会，皇姑寺山门前是金沟河故道，进山门要上高台阶，只见高跷会足蹬三尺多高的高跷，随着锣鼓点跨上高台阶，如履平地，看得人目瞪口呆。

西黄村自古享誉远近，还源于著名的京西古道穿村而过。京西古道是京城通往门头沟辗转塞外的交通要道，门头沟的煤炭、塞外的皮货通过车马、骆驼运抵京城。“都城百万家烟火之煤”均仰赖西山之煤，这种情形一直延续至上世纪70年代。临近古道的村庄商旅不绝，店肆林立，西黄村曾经驼铃阵阵，百姓依赖古道生活，亲切地称它为驼铃古道。

京西古道又是京师西部门户，到清末逐渐演变为平门公路（从平则门到门头沟），初为4米宽土路，模式口段坡陡路窄，行走不便。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由善后救济总署冀热平津公署河北省公路局主持拓宽道路，西黄村到门头沟路面从4米拓至6米，甩过磨石口古隘口爬坡之险，从西黄村直接经黑头山东麓沿西北斜坡而上，交通日益便捷。

京门铁路修建时，西黄村又成为京门铁路支线的必经之处。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十一月，京门铁路竣工，全线53.4公里，石景山境内长10.3公里，由东至西设西黄村、石景山、三家店三站。这是石景山地区最早的一条跨境铁路。

俗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黄村人也充分利用古道惨淡经营。据现年81岁、居住在西黄村37号院的村老张庆荣回忆：小时候，是家里的独根苗，父母为了好养活，把他寄名在皇姑寺中，作为跳墙和尚。农闲季节，经常跟父亲趁着黑夜拴挂大马车去门头沟拉煤，爬上高高的煤堆，抱着大块煤从煤堆滚下来，装车连夜送往城里，图的是卖个好价钱，贴补家用。当时这样做的人很多，生活所迫没办法，冒着生命危险去养家糊口。抗战爆发后，铁路归日本人管，他还差点儿被日本人维护队拉走当壮丁，幸亏母亲及时追到城里，把他藏在麻包中间，才免遭一劫。 ●苗天娥

责任编辑：刘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