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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书鸿与法海寺

记得是在1982年1月30日,当时,我正在《首钢报》(《首钢日报》的前身)当记者。我国第一代敦煌学家,敦煌石窟艺术保护与研究的先驱,著名的画家常书鸿先生来到了法海寺,认真仔细观看了壁画,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还对法海寺的修复保护提出了许多建设性见解。

法海寺确曾因梦幻而建造。据“法海禅寺”碑记载,明英宗朱祁镇的近侍太监李童忽作一梦,见一仙境可为佛门圣地。李童率人遍寻京西名山,见这里峰峦环抱,树木葱茏,正与梦境相符,遂经明英宗下旨在这里修建了法海寺。当时,这座寺院包括大雄宝殿、伽蓝、祖师二堂、四天王殿、护法金刚殿、钟鼓楼以及云堂、厨厍、竂房等许多建筑,大部分建筑里都绘有“光彩炳耀”的壁画,吸引过无数香客和游人。

然而,当我走近法海寺的时候,却让人唏嘘不已。院墙几处损坏,山门(四天王殿)破损不堪,大门紧闭,进出只能走拆墙而建的小门。许多房屋建筑也是破败不堪,风雨不避。只有大雄宝殿还完好,殿前的两株古白皮松仍粗壮挺拔。

我正在惋惜之际,常书鸿先生身着灰色大衣,在北京市和石景山区有关人员的陪同下,从小门走进来。我们握过手后,常老便急匆匆向大雄宝殿走去。

大殿里光线不太好,工作人员手举大手电照亮大殿的壁画。壁画分布在佛像座龛的背壁、山墙,描绘了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大大小小70多个人物。画中的天帝、帝后、天王、信女、力士、童子等等体态各异,形象生动,画面鲜艳亮丽。人物旁是牡丹、莲花、月季、菩提、芭蕉等各种花卉,也是浓墨重彩,生机勃勃。壁画中还绘有豹、鹿、象、狮等禽兽,其画工同样一丝不苟,细看毛发茸茸可触,艳丽、恢宏,大殿里熠熠生辉。常老立刻兴奋起来,他认真地看着,不住地说,真好,这么多年了,颜色还这么好,还这么漂亮。

当绕过北侧壁画,来到其背后时,大殿北门已经打开,光线十分充足,更加艳丽、恢宏的壁画展现在人们的面前。水月观音、文殊、普贤菩萨服饰和装束华丽多彩,栩栩如生。尤其壁画中间的水月观音,面如满月,宽肩袒胸,仪容庄重大方,富态而温和,虽未启口,却像听见她在低声细语。她那两三米长,而只有寸宽的飘逸披纱,画工精细得令人吃惊:远看轻盈透体,如同一条透明的白飘带:近看花纹密布,丝丝相连。常老眼中透出异样的光彩,站在远处看,说:“真好。”走近前看,说“妙。”又从远处走到近处看,喃喃地说:“妙,妙,真是妙极了。”他在壁画前看了很久,嘴里不住地说:“沥粉贴金,落地披纱,真是妙极了。”

工作人员向常老介绍说,法海寺的壁画在“文化大革命”中差点被毁掉。常老急切地问怎么保住的。工作人员说,十年动乱中,一些造反派冲进法海寺,要“破四旧”。看管寺院的老工人吴效祖(音)深知壁画的艺术价值,说,谁要敢动壁画,我跟谁玩儿命。并机智地转移了这些人的视线。结果,壁画前的十八罗汉和三世佛塑像被造反派用绳索拉倒了,壁画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

常老深情地说,这样的老工人值得敬佩。法海寺的壁画几百年了,还这么漂亮,一定要保护好,对得起后人!今天,我们更要保护好壁画,当好壁画的守护神。他还谈起了国外对壁画的保护措施,比如,要控制大殿内的光线;控制好室内的温湿度;壁画前可以用玻璃与参观的人隔开;还可以将壁画复制下来,放在另外的房间展出。

之后,北京市拨出巨款对法海寺进行大规模修葺。1988年,法海寺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今日我们得以看到法海寺修复得如此恢宏,保护措施如此完备,是与常老的真知灼见分不开的。张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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